Unuttered truth
三年前我在剧场后台探听一位已故朋友的消息时,机缘巧合地捡到了一册未署名的剧本草稿,看上去被人反复翻阅过,开头写了一个小人物在获得他生命中第一笔不义之财之前的独白。就是在这样一个一切尚存于未知,期望和恶果雏形未现的时刻,小人物心想(念白):我知道一些人生的真谛,但我并未真正获得什么,也不愿意索取什么。我将独自等待献身的时刻来临,这便是我的价值了。话音刚落,灾难如期降临,村庄和田亩消失在日夜不辨的暴雨里,小人物不知去向,也没有谁再提起他。唯独在最后一幕,当所有失窃案件都陷入迷雾,作者笔力渐弱,只好去照顾不安的观众似的,让念白再次响起:但我并未真正获得什么,也不愿意索取什么。人们在市中心的公寓内发现一口小小的棺材,里面装着所有的失物,一个又一个毁损的救生圈,以及一些字迹无法辨认的书信。我小心地保存这份草稿,去年再一次拜访那个剧场时,凑巧看到了该剧的试演海报,而我那位已故的朋友竟然是编剧(我和他相识数十年,从未听说他写作)。我想到我们最后一次见面,是朋友难得提出去我家做客,激情澎湃得完全不像是他,说要把他的最新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我,请我务必把其他事项推掉。我立刻应允,像准备一次告别飞行那样期待此次久别重逢,清理了家里的无关物件,不夸张地讲,房间里充满着友谊的化合。那个下午,我们静静地坐在一起,各自写了一点东西,直到光线昏暗下来,朋友说:不如试一试把生活拆解掉,从幼年开始,从你第一次丧失,第一次踏入河流,直到你认识最后一位挚友,重新辨认每一件事,不断发问,细心检查哪里有可疑的细节,何处自相矛盾,这样,生活就会如愿地分崩离析。我诚恳地握住了他的手,唯恐他突然离开我。朋友缓慢地眨了眨眼。